东盟是否需要类似北约的安全机制？

越南国家大学社会科学与人文大学校长、国际关系专家范光明教授在“从比较视角看波罗的海地区和东南亚的合作与一体化”国际科学会议期间接受TG&VN采访时，从多维度论证了这个问题。

在东盟与波罗的海地区异同研讨会间隙，范光明教授接受了采访。（图片：PH）

先生，北约刚刚经历了一个“悲伤的生日”，北约存在的意义再次受到质疑。您对此有何看法？

事实上，自冷战结束以来，北约存在的意义就一直备受质疑。尽管北约如今肩负着与冷战时期截然不同的新使命，但它目前仍处于危机之中。当前的问题在于北约内部的凝聚力，因为北约的“领导者”——美国——批评成员国未能充分履行其义务，并将国防开支提高到2%。只有大约四分之一的北约成员国履行了这一责任，从而导致北约内部出现裂痕。北约成员国，尤其是欧盟成员国，正倾向于联合建立一支安全部队，以减少对美国和其他国家依赖。

那么，北约是否也明显对波罗的海国家构成挑战？对于东盟而言，该地区是否也面临着来自东盟自身建立的安全机制的类似挑战呢？

波罗的海地区和东南亚地区面临的首要挑战是传统和非传统安全风险的增加，包括主权争端、岛屿边界问题、环境问题、经济问题、移民问题……以及安全问题的新影响。其次，如何运用机制解决这些安全问题也成为一个问题。事实上，波罗的海地区拥有北约多边安全合作机制，这更为突出。目前，东盟尚无此类合作机制，仅体现在东盟地区论坛（ARF）或东盟防长论坛（ADMM+）中。波罗的海地区拥有北约这样自20世纪40年代以来就存在的、非常可持续的安全机制，而东盟则缺乏完善的安全机制。但这两个地区的共同之处在于，现有的机制尚未解决它们各自面临的安全问题。波罗的海地区的冲突和紧张局势甚至超过了冷战前时期。因此，尽管多边主义目前在全球范围内受到挑战，各国仍必须加强多边合作。正是那些拥有巨大经济和军事潜力的大国挑战多边主义，给地区安全带来威胁，而不是发挥领导作用，提出安全合作倡议和机制。

您认为像越南这样的中小国家在建立安全机构方面发挥着怎样的作用？

诚然，大国始终扮演着重要角色，冷战时期是美国和苏联。如今，随着中国和金砖国家的加入，它们必将发挥重要作用，引领并创造和平环境。然而，我们绝不能忘记中小国家同样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此，我想强调东盟的作用。作为一个由10个中小国家组成的区域组织，东盟自1967年以来提出了许多被大国接受的倡议、标准和价值观，例如《友好合作条约》、区域安全论坛、东亚峰会等，这表明东盟始终展现出活力，并能够根据世界形势调整自身政策。因此，包括越南在内的中小国家始终在国际合作中展现出高度负责、积极主动的姿态和立场，为区域和平与安全做出贡献。未来，我们需要进一步推动这一趋势。

那么，东盟真的需要像北约那样的模式吗？

这个问题取决于历史、国际经验以及区域内各国的共识。迄今为止，东盟不变的原则是协商一致和互不干涉内政。这两项原则于1976年提出，并一直行之有效。东盟各国之间至今未发生战争，冲突也极少。东盟迄今为止最大的成就是1979年至1991年间和平解决柬埔寨问题。现在，东盟仍然需要考虑建立类似北约的多边安全机制，因为东盟国家的历史表明，在经历了无数艰难困苦才获得和平与独立之后，主权问题至关重要，而国家建设的进程仍在继续。迄今为止，东盟仅提出了基于三大支柱的东盟共同体建设模式，其中最重要的是安全和政治。这一支柱完全符合东盟的实际情况和背景。像北约这样的军事组织可能并不合适，也没有必要。如果安全与政治共同体支柱得到良好实施，确保和平的环境，没有战争，人民过上繁荣的生活，就能满足东盟国家的当前需求。

你如何评价中国对待大国的方式？东盟？

我认为，自力更生的故事在外交政策中始终至关重要。大多数北约成员国都是具有发展潜力的经济体，而东盟成员国则大多是发展水平较低的国家，因此，对于它们而言，实现自力更生、摆脱大国影响非常困难，更何况还要面对美中等大国之间的权力竞争。东盟国家提出了非常巧妙的政策，制定了自己的标准来吸引大国参与，从而创造了一个大国难以单独推行自身政策的竞争环境，迫使它们既要考虑自身利益，又要顾及其他大国的利益，这导致了该地区冲突的复杂性。

越南在担任2020年东盟轮值主席国期间，应该采取哪些措施才能与其他成员国合作，为东盟发展营造和平稳定的环境？

当前东盟最重要的议题，也是越南作为2020年东盟轮值主席国所面临的问题，是区域共识。东盟的薄弱环节在于尚未就区域问题达成共识。例如，在东海问题上，目前仅涉及四个东盟国家（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和文莱），其余六个国家仍倾向于将其视为双边问题。因此，许多东盟国家对东海问题关注不足。在此背景下，越南必须就此问题达成共识，将其视为区域性问题，因为一旦东海发生冲突，将影响所有东盟国家。越南必须引导各国认识到，区域利益高于国家利益。此外，越南还需要加强东盟内部的互联互通，缩小发展差距。东盟企业必须增加彼此间的投资，并落实东盟参与的多边协议，例如《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

非常感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