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当对美战争蔓延至南北两岸时,诗人南河写下了这些感人的诗句:
国家!
男孩和女孩
美丽如玫瑰,坚硬如钢
分离时没有眼泪
把眼泪留到我们相遇的那一天……
诗歌《我们为越南的永生而战》中有这样一句诗,当人们吟诵这句诗时,每个人都明白“我们相遇的那一天”是和平的开始,是充满喜悦和胜利的日子。诗中的“我们相遇的那一天”具有象征意义:它象征着一种信念、一种决心,以及对战争未来的希望。
谁也没想到这场战争会持续这么久,“以泪洗面”的胜利直到十年后才到来。
1971年,北方数千名大学生踊跃参战。征召大学生入伍的军事动员令,被视为国家动用“积蓄”、“孤注一掷”争取独立和自由的最后手段。意识到这一责任和历史背景,被征召入伍的大学生们更加坚定,也更加做好了参战的准备。

1971年9月6日,河内科技大学的学生和教职工踊跃报名参军。
那一年离开的学生队伍中,有我们:河内科技大学文学院第十五届的二十名学生。那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无泪告别。那天离开的二十位年轻人中,有一位最为忧伤,仿佛“泪水盈眶”。他忧伤的原因是,他还没有拿到考试成绩。那是阮文科老师的西方文学考试。他觉得自己在180分钟的考试中倾注了极大的热情和激情,但可能跑题了,分数不高,不得不重考。在离校仪式上,阮文科老师没有出来送行。大家都猜测,因为他住得远,所以他一定是当年抗法战争中军事情报排的副排长,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兵。如今他身体不好,骑不了当年奠边府战役时用来教书的那辆破旧自行车了,也无法参加欢送会。但他写了一封短信,请人代为转达给参加他科目考试的九位学生:“我保存着你们九份考卷,你们都去打仗了。如果你们不能继续读二年级,就不用再写成绩单了。我等着你们凯旋归来,来看我,取回你们的成绩单。你们可以安心前行。你们每个人都值得获得最高分,哪怕是10分。因为没有什么科目比爱国更重要。你们自愿报名参军,就已经赢得了这门伟大科目的最高分。祝你们胜利!”
读着科阿先生的鼓励信息,这位面容忧郁的年轻人依然无法振作起来。他叹了口气,上了车……进入训练场后,他兴致勃勃地练习射击各种枪支,研究各种武器。他的队友们不愿扛重物,宁愿选择轻便的AK冲锋枪,而他却自告奋勇地扛起了当时连队里最重的武器——中型机枪。经过三个月的步兵战术训练,我们的学员营被分成了不同的师和排。
又一次分手了。两个男人分手,当然是“没有眼泪”。
许多人至今仍记得:他向另一个师的战友们告别时,犹豫地站在那里,因为那个师先被派往南方,他的部队只能跟在后面。由于小队还要去为连队取米,他无法再送别战友们一会儿,只能站在桉树旁,神情悲伤,清澈的眼眸中仿佛闪烁着落日的余晖。他的朋友和战友们永远不会忘记他那瘦削的身影,站在路边,眼神忧伤地送别战友们。他的眼神似乎预示着前方等待着他的不祥之兆。
在广治战役期间,他依然是机枪手。营长见他身材瘦小,想把他调到通信班,但他恳切地请求留下来直接战斗,理由是他“习惯用机枪”。在保卫广治古城的战斗中,他是最勇敢、最敢打的机枪手之一。看到他经常冲锋陷阵,排长悄悄对他说:“遇到敌人时,排长很容易被伏击,第一枪就打中。你是独生子,要是你死了,谁来照顾你妈妈?”听到排长的话,他笑着立刻纠正道:“排长看错我的简历了。我们排里有好几个独生子,让我冲锋陷阵,保护他们免受子弹伤害。我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不过,我可不一定能打中他们。”在“肃清指挥官思路”后,他继续冲锋在前,担任第一进攻指挥官。他的排屡建战功,坚守了广治城周围的阵地。
在广治镇的猛烈炮火中,他始终无法忘记父母、故乡、大学讲堂,当然还有老师尚未归还的试卷。他曾向人吐露心声:如果能活着回来,拿到试卷,他一定会请求科阿老师像批改那些留下来继续学习的学生一样,公正客观地批改他的试卷。他宁愿接受低分重考,也不愿老师给他满分——那种“士兵优先”的加分方式。然而,他的乡愁也如同闪电般脆弱易逝,在保卫新解放的广治土地的激烈战斗中迅速消散。
五年过去了。1975年4月30日,我们和全国人民一样,都是胜利者。来自不同部队、不同战线的我们陆续回到大学继续学业。我们约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去拜访科阿先生,领取五年前的考试成绩。我们去了,其中还包括其他批次的学员,足足有一整个排。一排没有携带武器的士兵匆匆爬上河内陈兴道街一栋老房子的二楼。教授的小房间显得格外拥挤,到处都是军装的颜色。科阿先生非常高兴,脸上洋溢着笑容。他从橱柜底下拿起新找到的试卷,开始分析考题。他又仔细地读了一遍。
考题:“俄国评论家别林斯基在评论莎士比亚的戏剧《哈姆雷特》时写道:‘……最后,奥菲莉公主死了,克洛狄乌斯国王也死了。世间没有善恶之分。一切都将消逝,一切都将毁灭。’请对上述观点进行评论。”
老师告诉我们:“我不给任何人低分,只给高分或低分。因为这是一份很有挑战性的试卷,有点像个陷阱,迫使考生用自己的方式去解读它……”许多学生看到别林斯基的名字时都感到震惊,以为所有世界知名的俄罗斯人都说的是真理。许多学生试图分析并证明别林斯基的观点是正确的。老师只给了这些作文中等的分数。无论写得多么好,他们仍然会被扣分,因为他们犯了崇拜个人的“罪”。只有一篇作文获得了老师的最高分,因为这位考生观点鲜明,立场坚定。首先,他写作的目的是为了批评我——出题人,因为我没有说明这个观点的出处。别林斯基是在哪篇文章中写的?何时何地?具体的历史背景是什么?在分析剧本内容时,作者积极地从一个关于文学和艺术本质的连贯概念出发,那就是人文主义。艺术绝非儿戏,不能“无所谓善恶”,对社会生活漠不关心。真正的艺术永远为善而战,为美与人性的胜利而战。文章结尾,作者似乎有些离题,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他将几个世纪前遥远西方人的悲剧与越南人民保卫祖国的战争联系起来,从而将文学与现实生活紧密相连。显然,作者是以一个手持枪支的越南人的视角来批判评论家别林斯基的观点。我一定是带着即将入伍的心态来写作的。这篇文章的作者是……阮志清。阮志清在哪里?把这篇文章拿回去!
没有人主动开口领试卷。科阿先生环视着每个学生的脸庞,他甚至记不起他们的名字。他翻到另一份试卷,问道:“如果清不来,谁都可以替他拿。谁来领呢?”他见我们彼此默默地看着对方,眼神闪烁不定,凭借着老兵的直觉,他立刻明白了。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心不在焉,低着头,不敢与人对视。这时,一个学生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在一次出击中,1972年8月20日,在保卫广治古城的那次出击中,清在队伍的最前面,中了敌人的埋伏,胸部中弹,再也没有回来。”

奠边府士兵狭小的房间里一片寂静。我们第一次看到老人的眼泪滴落在试卷上。老师的眼泪也滴落在阮志清的满分5分上。计分板上的红色墨水晕染了“试卷评语”栏里的数字5,如同滴落的鲜血。
那时我们突然都想起了1966年那首引起轰动的越南诗歌,这首诗无意间成为了一个时代的精神象征:
期待我们相遇的那一天!


河内大学的学生和教职工中的退伍军人在纪念碑前敬献鲜花。
作者:范清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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