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12月19日事件前大国的态度

1945年八月革命成功，越南民主共和国诞生。然而，这个年轻的独立国家从一开始就面临着极其严峻的挑战。那就是法国殖民者的回归。1945年9月23日夜，西贡爆发枪战，随后蔓延至南部和中南地区。1946年12月19日起，全国范围内爆发了战火。这是一场持续九年（1945-1954）的越法战争，是刚刚获得独立的前殖民地反抗殖民帝国再次入侵的斗争。所有列强都直接或间接地卷入了这场战争：法国、英国、中国。¹、美国和苏联。本文回顾了这些国家对越南战争的态度。

1. 法国殖民者决定重新占领印度支那。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法国不得不逐步屈服于日益深入印度支那的日本法西斯军队的要求。1945年3月9日夜，日本发动政变，逮捕了法国总督德库和整个法国统治体系，直接接管了印度支那。两周后的3月24日，法国人民反德抵抗运动领导人戴高乐将军宣布：法国将回归，建立由五个地区（北部、安南、交趾支那、老挝和柬埔寨）组成的印度支那联邦，作为法兰西联盟的一部分；建立以法国总督为首的印度支那政府；在印度支那选举一个有法国人民参与的议会，议会只拥有讨论经济、税收等事务的权力，外交事务则由法国决定。因此，法国当局在本质上仍然主张在二战结束后恢复印度支那的殖民统治。

为了实施这一计划，戴高乐于4月17日决定调集军队，组建法国远东远征军，由勒克莱尔将军指挥，派往印度支那。勒克莱尔前往印度会见了驻扎在那里的英国陆军司令，并提出协助法军返回印度支那。为了实施这一计划，日本投降后，戴高乐立即对印度支那的指挥机构进行了重组，任命海军上将达尔让利厄为高级专员，并指示：“高级专员的首要任务是恢复法国对印度支那联邦领土的主权”，并任命勒克莱尔将军为远征军最高统帅，负责“采取一切必要的军事措施恢复这一主权”。²同一时期，戴高乐前往英国和美国进行外交活动，请求两国政府支持法国重返印度支那的计划。戴高乐将军在华盛顿宣称：“法国在印度支那的立场很简单。法国确认将收回在印度支那的主权。”³当被问及法国在印度支那问题上还有什么其他意图时，这位将军以傲慢的语气回答道：“不，我们会回到印度支那，因为我们是最强大的。”⁴。

2.大英帝国帮助法国重返印度支那。

根据协约国三位元首杜鲁门（美国）、艾德礼（英国）和斯大林（苏联）签署的《波茨坦协定》⁵在印度支那，英国军队将进入南部，而中国国民党军队将以同盟国的名义进入北纬16度线以北（经岘港），以解除日军武装。

8月22日，即河内人民发动夺取政权总起义三天后，一架英国飞机从印度加尔各答秘密搭载两名“法国共和委员”——成功空降到交趾支那的塞迪勒和被越南民兵俘虏的梅斯默——进入北岐。9月中旬，格雷西将军率领的英国军队抵达西贡，其中混杂着法国部队。在西贡，格雷西释放了被日本人囚禁的法国人，这些人成为驻越法军的增援部队。9月23日夜，法国殖民者在西贡开火，开始了对我国新的侵略战争。

英国之所以全力支持法国重返印度支那，是因为英国在各大洲都拥有众多殖民地，号称“日不落帝国”。在亚洲，英国拥有印度、马来亚（当时包括新加坡）、缅甸（现缅甸）等众多国家，因此不希望越南的动乱波及到英国统治下的国家。

10月8日，英法两国在伦敦签署了《关于英国政府将北纬16度以南地区行政和司法管理权移交给法国的临时协定》。英国首相艾德礼公开宣布了英国对印度支那的政策，主要包括三点：1）英国政府支持法国收复越南；2）英国承认法国在西贡的政府；3）将南方的统治权移交给法国。上述内容意味着，当英军完成解除日军武装并撤军后，法国将理所当然地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由此，英法勾结实际上拉开了越南战争的序幕。

3. 中国和法国在越南背后妥协

根据《波茨坦协定》，蒋介石领导的中国国民党军队将以盟军的名义进入北越，解除日军武装。这令法国政府对中国占领印度支那的意图感到担忧。为了安抚法国，重庆市政府总理宋子文在9月19日于巴黎会晤戴高乐时承诺，中国在印度支那没有领土野心，并表示如果可能，中国愿意支持法国重返印度支那。⁶10月10日，宋子文在重庆会见高级专员达让略时，也重申了这一承诺。上述内容也由蒋介石宣布，后来由卢汉将军在河内启动仪式上正式表态。实际上，他们最初的计划是利用越国和越侨伪军夺取政权，而不必公开占领和统治越南。

但中国国内形势瞬息万变。二战结束后，国共两党在抗日战争中的合作迅速破裂。1946年6月16日，国共内战爆发。蒋介石政府为应对从北方蜂拥而来的共产党军队，准备在印度支那问题上与法国妥协。另一方面，中国也想利用法国欲归还印度支那的意图，提出条件，要求法国收回清朝根据1900-1903年签订的条约割让给法国的权利。经过1945年10月在重庆的谈判，1946年2月28日，法国大使雅克·马里埃与外交部长王世杰签署了《中法条约》。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三点：1）法国归还中国在上海、天津、汉口、广东的租界和势力范围（包括广州借款）；切断并归还中国境内的海防—云南铁路河口至昆明段；对经海防口岸进出口的中国货物免税。2）允许法国派兵北越，接替1946年3月15日至31日撤离该国的中国军队（但实际上到10月底才全部撤出）。法国预付中国军队的移交款，每月6000万印度支那皮阿斯特（共7个月）。3）中国将武装河内5000名法国平民（此事保密，未对外公布）。⁷。

因此，中法条约的签署双方均未考虑越南人民的利益。重庆当局为法国军队重返越南打开了大门。然而，受人民拥护的胡志明政府的存在，迫使法国若想向北越派兵，必须进行谈判。正因如此，法国驻越南代表圣特尼与胡志明主席进行了漫长的谈判，并于1946年3月6日签署了《初步协议》。

4. 面对法国阴谋，美国从反对立场转向“中立”

世界大战正酣之际，戴高乐将军千方百计游说国际社会，希望法国能够重返印度支那。1943年9月18日，戴高乐致函英国（丘吉尔）、美国（罗斯福）和苏联（斯大林）三国元首，提议“派遣法国部队参与解放印度支那（摆脱日本法西斯统治）。”然而，法国遭到美国总统罗斯福的反对，罗斯福宣称：“法国统治印度支那一百年之后，这里的人民仍然生活得像以前一样艰苦”，并建议设立国际托管机构，为当地人民在一定期限内（可能是20至30年）实现独立做好准备。⁸针对英国提出支持法国，美国总统强调：“法国榨取印度支那100年来的利益。印度支那人民有权享受比这更好的东西……我不希望任何法国人重返印度支那。”⁹但后来在英法等国的游说下，美国的立场有所软化，于1944年8月就战后属地问题提出新的方案，规定只有在以下三种情况下才能建立国际托管制度：a）该领土仍在国际联盟的管理之下；b）该领土在战争期间落入敌方手中；c）该领土由负责行政管理的国家自愿置于托管之下。¹⁰。

1945年4月12日，罗斯福总统逝世，哈里·杜鲁门继任。5月初，纳粹德国投降，战争进入最后阶段，剩下的就是摧毁日本法西斯主义。这在1945年7月的波茨坦会议上得到了确定。8月15日，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

1945年8月11日，法国政府借此机会向美、英、中、苏四大国发出照会，请求派代表参加盟军停战委员会，并要求在盟军指挥官旁边派军事代表。戴高乐希望借此提升法国的地位，重新获得与列强的平等地位——这一地位因维希政府在战争期间向德国投降而丧失。但这一请求未被接受。

8月14日，巴黎政府驻重庆代表佩克霍夫将军请求派遣5000名法国士兵加入盟军，以解除印度支那日军的武装。三天后，他收到答复：“准备让5000名法国士兵返回印度支那，但必须由中华民国将​​军指挥。” 这番话难以接受，于是8月28日，法国驻美国大使提议，由英国全境解除印度支那日军的武装，或者由北方的日本将军在中国境内某地举行受降仪式，而在南方，法国则以英国的名义接受受降仪式（！）。以上事实表明，解放法国的领导人戴高乐并未出席雅尔塔和波茨坦两次重要的协约国会议，并不被视为有权解除投降国武装的战胜国。因此，法国的“举措”仅仅是为了恢复其大国威望和地位、参与同盟国的活动以及介入印度支那的战后工作，为下一步行动做好准备。

8月30日，美国国务卿回复称，法国不能违背波茨坦会议决议，但法国可以与英国作出安排。同日，美国驻重庆大使收到美国国务院通知，称如果法中能够达成协议，华盛顿将完全同意。由此，随着杜鲁门政策的转变，美国采取了模棱两可的态度，将“球”推到了英中两国脚下，实际上为法国重返印度支那敞开了大门。10月28日，杜鲁门在关于美国外交政策的演讲中，以《联合国宪章》中关于民族平等的笼统措辞提及印度支那问题。

8月22日，戴高乐前往华盛顿与美国总统杜鲁门会面。会晤并不十分融洽，戴高乐认为法国并未受到一流强国的待遇，杜鲁门则怀疑法国正在寻求与苏联建立关系。然而，这位法国首脑并未像罗斯福时期那样遭遇激烈反对，而是犹豫不决，立场不明确。美国转而采取所谓的中立政策，最终为法国重返印度支那敞开了大门。美国国务院在致其驻重庆大使的电报中宣布：“美国既不反对也不支持法国在印度支那重建统治。”¹¹并发出指令：“美国驻越南代表必须保持绝对中立”。¹²参加越北基地越盟阵线活动的“鹿小组”美军人员被勒令逐一撤出该国。

由此，戴高乐向克服美国障碍迈出了重要一步。

5.苏联——沉默并不难理解

根据《波茨坦协定》，苏军进入三八线以北，美军进入朝鲜半岛以南，因此在越南，苏军只派代表参加盟军的军事行动。苏联代表是斯特凡·索洛西耶夫——一位驻莫斯科政治官员，精通英语、法语和日语的上校。

关于苏联对法国重返印度支那的态度，索洛西耶夫表示：“法国必须奉行渐进式撤军政策，不能主张恢复现状。但越南尚未做好完全独立的准备，仍然需要一个大国的保护。在西方主要大国中，法国仍然是最有能力重建越南、带领越南人民走向自治的国家。” 至于苏联的角色，“苏联的干预将与英法两国的传统利益发生冲突，这不符合苏联当前的最高利益。”¹³此时苏联的最高利益是集中精力克服战争的严重后果，提高苏联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因此，苏联不愿触碰英法两国的殖民地，尤其是在1944年12月，苏联与法国签订了条约，规定两国互不加入反对对方的联盟。¹⁴正因如此，尽管胡志明主席致函盟国首脑（当然也包括苏联），苏联却对越南的变化保持沉默。也正因如此，盟军代表团中的苏联代表“与越南革命政府没有任何联系”。¹⁵。

更深层次地看，这种态度或许源于20世纪30年代末至40年代初，第三国际与阮爱国之间围绕民族主义立场还是国际共产主义立场的不信任关系。1945年11月宣布解散印度支那共产党，虽然是策略性举措，但也加重了莫斯科的疑虑。尽管1947年越南代表（陈文饶、杨白梅）与苏联驻曼谷大使馆代表在泰国进行了直接接触，但情况一直没有改变。直到1950年1月，由于国际形势的诸多波动，苏联才正式承认越南民主共和国。

结论：越南对大国态度的回应。

1945年末1946年初的越南处境十分危险。当时越南境内驻扎着近30万外国军队，其中包括南方的英国军队、被日本俘虏并已获释的1500名法国军队，以及以盟军名义混入英国军队的法国军队；北方还有20万中国军队，以及6万尚未撤离、可以用来镇压越南革命的日本军队。在这些军队之后，还有一支充当外国走狗的越南人队伍。

与此同时，在外交上，越南也陷入了包围和孤立。各大国家要么公开支持法国的再次入侵计划（英国），要么援助法国（中国），要么保持所谓的中立态度（美国），要么保持沉默（苏联）。

但这种危险早已被预见。1945年8月13日，越共召开新潮会议，预见到了这一形势，批准了越盟的十大政策，并确定了越盟的外交任务：¹⁶：

- 利用两大同盟国（美蒋、英法）在印度支那问题上的矛盾，但必须看到资本主义国家与苏联的矛盾，可以使英美作出让步，让法国重返印度支那。

- 尽力避免面临多国联军同时涌入我国，建立傀儡政权的局面。利用苏联和美国的同情，共同对抗法国和蒋介石的阴谋。

- 坚信只有我们的实力才能决定我们的胜利。

——寻求弱国人民、法国人民和中国人民的同情和支持。

该党的公告强调：“请注意：如果我们强大，他们就会接受。”关心。如果我们软弱，即使他们可能是我们的盟友，我们也只是别人手中的工具。尤其不要幻想中国、英国和美国的军队能给我们带来自由。不，在解放我们的斗争中，我们当然必须寻求盟友，即使他们是暂时的、不稳定的、有条件的，但我们的工作，首先我们必须这样做”¹⁷。

上述内容体现了党对我国主要矛盾的分析，对法军可能重新占领印度支那以及中国军队“进入越南”计划的预见，以及对当时复杂形势的判断，党决定避免同时对付许多敌人，寻求苏联和美国的支持，寻求法国人民和中国人民的同情，但根本的还是依靠自己的力量。

因此，从《独立宣言》发表到全民抗战爆发的短短十五个多月里，越南民主共和国的外交活动极其紧迫和复杂。在我军和人民要在南方进行抗法战争的同时，党和政府仍然积极开展对外外交活动，主要对象是中国和法国。

1946年3月6日《临时协议》的签订，体现了“和平发展”战略，避免了同时对付多个敌人的局面，将中国军队赶回国，延长了和平时期，巩固了力量，为长期抗法战争做好了准备。

在对法关系中，从大叻会议到枫丹白露会议，从国会代表团出访到胡志明主席对法国进行正式访问，越南始终表明一贯立场：独立和民族团结，与法国的友好合作关系。

尽管我们认识到反动殖民主义的好战本质，但从3月6日的《初步协议》到9月14日的《临时协议》，我们仍然采取了必要的灵活政策，为争取时间集结力量，准备发动人民战争抵抗侵略者。这段时间虽然不长，但对于一个刚刚获得政权、内外敌人交织、准备投入艰苦抗战的国家来说，却具有极其重要的现实意义。这段时间也留下了许多重要的经验教训，包括如何将内政与外交、如何将坚定立场与灵活手段、如何将策略上的让步与战略上的果断、如何将利用和平的可能性与准备发动战争结合起来。正因如此，全体人民坚定地投入到保卫独立、保卫民主共和国的抗战中。

武阳宁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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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文指的是中华民国，即蒋介石领导的国民党政府，定都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