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内越南国家大学社会科学与人文学院的传统大厅里,在众多杰出教育家的画像中,有一张外国女教授的照片。来自校外的访客,尤其是新生,常常觉得这个房间很特别,但对我们这些校友来说却并不意外。她就是河内大学文学院的俄语语言学家诺娜·弗拉基米罗夫娜·斯坦克维奇教授。那是教授的全名,但我们不需要任何更正式的称谓;我们通常都叫她“诺娜小姐”(两个词)。
n(中间部分)。我提到了两个词。
n这源于一件趣事。三年前,阮泰干教授给我写了一封信,通过我请求社会科学与人文大学出具她在该校的服务年限证明,以便他和同事们可以将其提交给退休管理机构。信末,他补充道:“附注:记住要把她的名字写成‘Nonna’——中间有两个‘e’。我们经常不注意,只写一个‘n’,结果在办理手续时,尤其是在派出所、户籍登记处等地方,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她当时是河内大学文学院的“四大贵族”之一。这个绰号……
四条这个词是我们当年学生之间创造并流传下来的,用来指代我们敬爱的四位老师:邓氏行老师、黎红三老师、黄氏珠老师和诺娜老师。她们各有独特的教学风格,但都拥有一个共同点:深刻的洞察力和令人尊敬的学术风范。如今,
四条我们的老师们很久以前就退休了。就连我们这些当年来自外省的乡下小子,现在也“老了”。Hanh老师、Sam老师和Chau老师仍然住在河内,而Nonna老师则退休回到了她的祖国俄罗斯。我们当年在文学系读书的时候,国家还处于战争和分裂之中。生活非常贫困,物资匮乏。但奇怪的是,那时的氛围……
学习和
问我们学校里不乏外国学生。那时候在越南,外国人还很罕见。然而,我们却有一位地道的俄罗斯老师,她穿着越南传统服饰,戴着斗笠,教书育人也像其他越南老师一样和蔼可亲。第一次见到她,听她讲课时,感觉很奇妙。她用越南语轻声细语地讲课。细心的听众很容易就能听出她略带“义安口音”。她的讲解简洁明了,没有一句废话或重复的句子。她讲授的领域里,有很多著名科学家的名字,比如斯卡利奇卡、卡斯涅尔森、雅洪托夫、乌斯宾斯基、格林伯格等等,他们的思想和方法也通过她的讲课传到了我们耳中。
语言类型从那时起,我便开始了解她。后来,我完成学业,获得了一份讲师培训和在系里工作的机会,也逐渐对她有了更深的了解。她的家乡是圣彼得堡(原列宁格勒),那里碧绿的涅瓦河倒映着紫色的夕阳,金色的城堡和宫殿在河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六月的白夜她曾就读于盛大而热闹的“红帆”节,以及享有盛誉的列宁格勒大学(现已更名为圣彼得堡大学)。1964年,她在圣彼得堡大学完成了题为《现代越南语形容词范畴》的博士论文答辩,导师是国际语言学界耳熟能详的S.E. Jakhontov教授。最初,她学习的是汉文学,藏语是她的第二外语。由于教授生病,藏语课程停办,越南语取而代之。最终,她获得了汉学和汉文学学位,但毕业论文却是关于越南研究的。她本可以继续在圣彼得堡大学从事越南研究和教学工作,与当时奠定越南研究基础的学者们并肩工作,例如N.D. Andreev、Nguyen Tai Can、S.I. Bystrov、M.V. Gordina、V.S. Panfilov、I.I. Zimonina和D. Letjagin。然而,命运让她嫁入义安省清章县上寿村的阮泰家,她的伴侣是著名语言学家阮泰干教授。回到丈夫的故乡越南后,她受聘于河内大学文学院担任讲师,此后便全身心投入到该校语言学系(现为越南国家大学社会科学与人文学院语言学系)的工作中,直至退休。她的学术生涯始于列宁格勒,但在整个研究和教学生涯中,她始终留在越南,尤其是在越南战乱频仍、民不聊生的艰难时期。当时,河内大学的语言学系和越南语语言学系刚刚起步,她和同事们为该领域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她编写教材并教授翻译理论与方法、语言类型以及俄语实用教学课程,研究越南语语法,还研究喃字(与芹教授合作)、越南文言文,特别是文言文与越南语的语言互动,并研究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越南散文……她在各个领域都取得了卓越的成就。著有两本书:
语言类型(另文撰写)
越南语语法(与 Bystrov、Nguyen Tai Can 合著),以及她在国内外科学期刊和研究书籍上发表的一百多篇文章。
语言类型迄今为止,这是越南唯一一本被编纂成册并作为语言学学生官方教材使用的该领域著作。我认为,这部作品理应获得一项实至名归的奖项。
越南语语法三位作者的著作提出了一种描述体系和方法,在当时被认为相当新颖实用。她对越南研究的贡献远不止于此。战争期间,国际交流困难重重,她却扮演了桥梁的角色,迅速将世界语言学和苏联语言学的最新成果和研究趋势引入越南,同时通过大量的翻译和研究论文,向世界介绍越南文化、文学和越南语言学。2005年,她成为该期刊的主编。
语言阮德尊教授请我写一篇短文,介绍并庆祝斯坦克维奇教授的七十寿辰。这很有挑战性,但我尽力而为。写完后,我立刻想到请坎教授帮忙校对一下。幸运的是,他当时正好在河内。我记得我问他:“您是否曾将许多越南现代文学作品介绍或翻译后介绍给俄语读者?”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是的,我翻译并介绍过吴必祖、阮公欢、英德、阮明珠等人的作品……”说完,他缓缓起身,走向书架。我跟了上去,帮他一起找书。那里堆放着一大摞作品,数量不少,作者包括吴达图、阮公欢、英德、阮明珠……以及辉根、阮俊、黄忠通……等等,每人都附有非常恭敬的题词和感谢。所有作品都印在稻草色的纸上,纸张呈黄褐色或暗灰色,见证了那个物资匮乏的艰难岁月。大约在1970年前后,她是第一个介绍古代喃字文本的语言和文字内容的人。
玉音解读指南,
禅宗经典论空话的含义……她与苏联语言学界和越南研究界分享了她的研究成果,这些资料引起了广泛关注。值得一提的是,她也是第一个发现并介绍天主教文献的人。
区分对错这篇用越南语写成的文章极其罕见,在列宁格勒发表,在当时的苏联越南研究领域引起了巨大轰动。除了她的专业工作之外,鲜为人知的是,她还翻译了许多党政要函,以及高级代表团出访时提交的大量文件。有一次,在谈到此事时,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坎教授:“教授,那时候好像没有报酬吧?”他只是笑了笑,说:“上级交代的事情,就得尽力去做。毕竟是职责所在。不过,这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特别是各个部委、部门、协会代表团的工作文件……简直就像炸弹落下一样。他们明天或者前几天就要出发了,今天就把文件拿来找我帮忙。所以我必须加班加点,熬夜。真是太辛苦了。”她还将许多高级领导人的文章翻译成俄语,并且是首批将胡志明主席遗嘱翻译成俄语的团队成员之一。前总理范文同经常请她翻译发表在《真理报》上的文章。就这样,她默默地承担着“名人”和“无名”的翻译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她和阮大干教授的工作态度都极其坚持不懈、耐心细致。在复印机出现之前……
越南语-葡萄牙语-拉丁语词典A. De Rhodes 的著作当时尚未翻译出版,但为了获得研究资料,她和 Can 先生(在某种程度上)也抽出时间在列宁格勒抄录了整部著作。后来,大约在 1975 年前后,一家研究所编纂了一部喃字词典,但尚未出版,于是她和 Can 先生再次请求抄录整部词典。之后,在与我们谈及此事时,她和 Can 先生都说:“对于那些尚未出版的珍贵稀有文献,我们必须努力抄录,这样才能有研究资料。这类文献通常很难印刷,等待将遥遥无期。通过勤奋抄录,我们可以提前几年获得研究资料……”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有一次,Can 先生笑着说:“你看,N.,我的研究资料已经拿到两三年了,书还没出版呢。真是太难了。”在巴黎第七大学与坎先生共事一段时间后,她和坎先生向菲先生寻求帮助。经埃尔沃先生介绍,朗格莱结识了韦里诺先生和梅西先生。随后,朗格莱利用他们的介绍,得以进入外方传教中心(Séminaire des Missions étrangères,成立于1663年,现位于巴黎巴克街128号)的档案馆,查阅古代文献。之后,她发现并进行了细致的研究,最终出版了一系列珍贵的、用越南国文书写的17至18世纪文献:包括卷数、每卷的符号、每卷的内容、文本的现状、内容以及具体日期……(文章发表于某杂志)
科学- 河内大学和书中
一些与语言、文字和文化有关的证据。(阮泰干教授,2001年)1984年,她被授予语言学教授称号。1992年,她退休。但她的专业工作并未停止。她继续为国际会议撰写论文,为科学期刊撰写文章等等,并继续从事研究工作。
越南语言传统及其与汉语语言传统的互动。(书:
语言科学史(2000 年在柏林和纽约出版),为该杂志撰写文章。
语言(越南)论古代喃字文本中的功能词和语法
传奇故事……介绍俄罗斯词典编纂的成就和新方法……2010年,我有机会去莫斯科拜访了坎女士和坎先生。坎女士仍然询问我们国内的同行们做了哪些研究和发表了哪些著作。她甚至说:“如果你们有机会,请寄给我们阅读。”

回溯往事,我得知阮泰干教授夫妇刚从苏联回来时,被分配到河内市中心一条街上一栋相当漂亮的别墅的一部分。后来,河内大学突然爆发了一场类似文化大革命的运动。虽然规模不大,但足以造成重大影响。自然科学系和文学院的几位学者首当其冲,阮泰干教授就是其中之一。他们被迫离开别墅,在跳蚤市场附近买了一栋房子。街对面是警察临时拘留所。当时,从市中心到跳蚤市场的距离还算相当远。这是我从老人们那里听说的;等我们认识阮泰干教授夫妇时,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拘留所也不复存在了。穿过两扇破旧的铁门,大约只有一人高,便是教师住宅的入口,住宅同时也是一个沿着房屋围墙延伸的小而狭窄的院子。屋内有一棵相当大的玉兰树,旁边是一小丛观赏竹,枝繁叶茂,很少修剪。玉兰树下蹲着一只老蟾蜍,我不知道它在那里待了多久,它那双凸出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所有人,似乎谁也不怕。很久以前,我和芹老师坐着聊天时,我开玩笑地把茶洒在了它的头上;它只是用爪子拂去水渍,然后一动不动地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句话也不说。那张木桌(显然是她自己做的,不是专业工匠制作的)经常被芹老师搬到玉兰树下,夏天用来工作和接待客人。老师送给朋友、同事和学生的礼物是她自己采摘的玉兰花,装在她用报纸剪贴的小信封里。精致而芬芳……老师的许多学生都来她家学习。大约在1985年至1990年间,坎教授在他家中组织了一系列讲座,主题聚焦于语言学和越南语语言学的特定问题(研讨会的主题是“用语言交流”)。许多教师、学生和同事热情参与,进行演讲和讨论。教授和他的妻子对此感到非常满意,并开玩笑地称之为……
科学合作我一直在想:或许我们今天讨论的这些所谓的研究小组,也曾以类似的方式组建起来?在政府补贴时期。然后是美军的毁灭性轰炸。炸弹和子弹。撤离。艰苦、挣扎、物资匮乏。上级担心她的安危,建议她暂时撤离到苏联。她感谢了他们,然后全家随学校撤离到太原省大都县。当他们不得不第二次撤离以躲避敌军轰炸时,情况也一样;她毫不犹豫地回到了农村。想想看:假设(仅仅是)
认为那天,她为了躲避炸弹撤回了家乡,而坎先生则面临着背景和工作环境带来的种种困难。那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他荣获胡志明科学奖,被授予“人民教师”这一崇高荣誉称号的那天……所有认识他、与他亲近的人都为他感到高兴,并向他表示祝贺。但似乎我仍然能听到某种回响……
我们看到的只有人们的笑声。“……——这是一句译自遥远北方的古诗,被用作一部多集历史剧的开场白,我偶尔会在晚上在电视上看到这部剧。不久前,我在一所离家很远的大学工作。她也和芹教授一起去了那里工作了几个月。有一天我去拜访他们。我们聊了聊工作,她叮嘱我远离家人时要好好照顾身体。她甚至教我做饭和照顾小孩(当时我的大儿子才三岁)。她说:‘你知道吗,在疏散期间,越和南(她的两个儿子)还很小。晚上,当然只有一盏油灯。她就坐在那里干活,儿子就睡在她旁边。’”孩子哭的时候,首先要检查的是不是被蚂蚁或其他昆虫咬了,是不是尿床了,是不是饿了,冬天是不是冷了……我一边听着,一边观察学习育儿之道,还看到老师和其他同学在疏散区冬夜里,书本和摇曳的油灯……我仿佛又看到了我的家乡,一个靠近海边的乡村,当时是美国飞机的门户。空袭警报声,高射炮声,炸弹在城里或其他地方爆炸的声音,有时近,有时远。有些夜晚,我甚至能听到海上美国军舰的炮声。我们还是孩子,正值吃喝长高的年纪,但肚子总是咕咕叫个不停。到了晚上,两三个兄弟姐妹挤在屋里摇摇晃晃的木台上,各自蜷缩在角落里。她围坐在中央的油灯旁学习,不时打着哈欠,油灯下用一个旧笔记本封面做成的小喇叭遮挡着光线。阳光向外照射,生怕被美国飞机发现……用今天的话来说,她已经融入了我们。回到越南这个异国他乡,正值极度贫困和艰难时期,她刚刚结束反殖民战争不久,却很快克服了最初的恐惧,平静而自信地融入了当地社区。即使在美军轰炸时,她也躲进森林避难,一边工作一边抚养年幼的孩子。回到河内后,一切仍然实行配给制,每月只有13公斤混合着面条和玉米的食物……但她依然致力于研究和教学……我不知道她和丈夫是否真的“贫穷”且“安于贫穷”,但他们“回归正途”的决心是显而易见的。如果没有“回归正途”,在那个年代,又怎能取得如此卓越的研究成果呢?境遇如何?尽管生活艰辛,她在教学和科研方面始终坚持最高标准。我刚到学校时,是她和Cẩn教授……一次谈话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研究论文,研究论文的评价标准,研究论文的必要条件,它与已发表文章的区别,以及专业领域的学生应该满足哪些要求并具备哪些能力。十多年后,我在美国康奈尔大学就读时,我把两位朋友介绍给了她,其中一位是P.,一位美丽、开朗、充满活力的泰国女孩,能说一口流利的越南语,带着浓重的河内口音。当时她是一名研究生,曾在几个国际组织工作过。几次见面后,她很喜欢P.,并告诉我:“我们必须努力培养像她这样的学生。” 退休回到家乡后,她和其他教授一样,把她所有的科研和教学成果都留给了大学和学院。在为数不多的“家人”中,她……她退休时带走的“传家宝”包括一顶美国空军在轰炸行动中配发的钢盔和一块牌匾……
抵抗美国国家拯救战争的勋章(她确实获得过一枚奖章,但我记不清军衔了。我也不敢问。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现在写信问她,她肯定不愿意谈及这些荣誉,所以……算了。)我一直在想:原来她的一生,她科研和教学最卓有成效的那些年,直到退休,始终处于一种“身在此处思念彼岸,身在此处思念彼处”的状态。正如我最近听过的一首歌所唱的,“思念的两端,爱意更深沉……”。当她在河内时,那遥远的土地是她的出生地。而当她身在圣彼得堡或如今的莫斯科时,河内,那被雨水浸透的街道和小巷,那酷热的夏日和难得的秋日,以及十二月桃花盛开、金桔盛开的热闹景象,都让她想起河内——因为……那是春节(农历新年)。河内,语言学和越南语研究的殿堂,以及夏日午后沐浴在金色蜜色阳光下的闷热,教室附近古树上的蝉鸣声盖过了老师们的讲课声,即使泼水也驱不走它们……或许,这些记忆已然变得难以忘怀。因此,每当坎教授回到河内,他总是带着相机,拍下无数照片:通往他和妻子家的小巷,家附近的路边小茶摊,公寓楼里的楼梯,巷子拐角处的电线杆,远处某户人家的窗户,头顶上交错的电线……为了消除我可能对他的摄影作品感到困惑的目光,他解释说:“她让我拍些照片带过来,这样她就不会那么想念我了。” 我沉默不语。 2010年8月,我去莫斯科探望我的老师和夫人。我问了他们很多问题,然后说:“亲爱的,请保重身体,有机会一定要回河内来。河内现在变化很大……”她望着窗外,眼神似乎有些飘忽,然后转过头来说:“我很想来,可是医生不允许。”我知道她坐飞机身体不好。那天,黄先生(一位新结识的好朋友,他和夫人杭女士帮我、秋霞女士和范玉清先生安排了这次商务旅行)带我去拜访了我的老师和夫人。碰巧的是,我得知杭女士在义安省的房子就在坎先生以前住的地方隔壁,而且黄先生认识坎先生家的很多亲戚。她提起并询问他的叔叔、阿姨、堂表兄弟姐妹……他们是否还在工作,身在何处……我听着,也明白了为什么老师的亲属如此敬爱她,正如我所见所闻。越南人的生活和灵魂深深地融入了她的血液,似乎与她身上的俄罗斯灵魂交融在一起。因此,我才能在下面讲述另一个小故事。2011年2月,阮泰干老师去世了。他的遗体被运回故乡。在前往义安之前,他经停了河内。抵达机场后,他的家人、亲戚和学生们为他设立了祭坛,以示哀悼。当大家开始点香,准备放入香炉时,我突然看到老师和夫人的大儿子阮泰越匆匆走进房间,迅速展开一小卷精心包裹的报纸,取出三根从俄罗斯带来的香,先放入香炉,然后才继续点香。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瞬间闪过我的脑海……有句俗话说,“好运来自母亲”。我隐约感觉到,在他身后,在他的一举一动背后,是他母亲——诺娜·弗拉基米罗夫娜·斯坦克维奇教授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