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一名教师

曾有一些真正杰出的老师。他们的事业、个性和品格浑然一体，难以区分。他们的职业深深地影响着他们，他们的人生似乎也体现了这一点。换句话说，佛、法、僧三者和谐地融为一体，化作了老师这一形象。我有幸师从这样的老师。

每当我阅读老子或庄子的著作时，脑海中浮现的不是中国绘画或雕塑中那些圣贤的形象，而是陈廷虎教授的形象：他高耸的额头，飘逸的银发，放松的姿态，以及在阐述完一个哲学命题后爽朗的笑声。他的一生如同仙鹤翱翔于广袤的森林。细细品味他的学识和生活方式，不禁让人思考：究竟是庄子化身为他，还是他化身为庄子？

武光仁教授的讲课方式与众不同。他仿佛刚从村落里走出来，匆匆忙忙地丢下篮子和斧头就进了讲堂。就连他的声音也像是刚从村子里走出来，带着烟熏味，听着雨后青草萌发的声音。他的笑声有时天真无邪，有时又略带羞涩。他给我们讲授了中部高原的壮丽史诗。大家都以为他是埃德，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个地道的京族人，曾去过柬埔寨，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还为一个专家代表团的圆桌会议做了三四个月的翻译。回到越南后，他便沉默寡言。

还有很多其他像他一样的老师，但我们这里就不一一提及了，因为他们身体都还很健康，提及他们也是浪费时间。我想和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裴维丹教授，他对于我们很多人来说都是这样一位老师。他刚刚去世。

1973年《巴黎协定》签署后，我们进入了大学。学校从疏散地点搬到了河内美池区。裴维坦教授独自住在三楼半的阁楼里。他唯一的财产就是一把在厨房吃饭用的勺子。因为他吃的是集体餐，所以他穿着棕色裤子斜穿过院子。我站在树下嘟囔着：“这老古董！”突然，一个高年级的学生用一个B52风格的碗砸我的头：“笨蛋！那是阮廌！”就这样，我开始尊敬他。也正是从那时起，我才有机会在他的指导下学习阮廌的作品。

我学到了什么？我上楼去问老师这个问题。远离心胸狭隘的人，绅士们将会蒙受损失。我一句阮廌的喃字诗都听不懂。老师给我讲解，我听了一会儿，觉得阮廌的观点是封建主义的。老师举起酒杯，说道：“这逻辑也太离谱了吧！”然后他拿起勺子，戳了戳诗句，念道：“仔细听。”阅读书籍有助于理解其含义。“这是阮廌教的。这其中的含义不仅仅是字面意思，更关乎人们如何为人处世的道德准则。明白了吗？一旦明白了，就遵循这些准则，过上体面的生活。城里人啊，去读读书吧！”于是老师把书借给了他。儒作者是潘佩珠。房间里的人都很佩服我能从老师那里借到这么一本珍贵的书，还夸我恭维。于是我就读了起来。儒。

1976年，我正在为我的论文整理阮廌的著作目录。有一天，我因为没有五分钱的电车费，只好从国家图书馆步行回宿舍，而且我的饭菜也被同学们吃光了。我感到非常难过，哭了起来。我的教授听说了这件事，把我叫到办公室，给了我两分钱让我继续完成这项工作。那时，我们已经很亲近了，他教导我，人类留下的书籍蕴含着许多美好的事物，读书的首要目的是学习有益于生活的道理；研究可以放在之后。

啊，我明白了。特定时代的文学，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是其所蕴含的道德原则。无论古今，皆是如此。但显然，与那些文学作品以道德为基础的人生活在一起，往往比与那些文学作品仅仅停留在语言艺术层面的人生活在一起更令人安心。我的老师们常常就是这样。

后来，有机会和他一起工作，随着他年纪渐长，我也渐渐长大，我逐渐从一个基本的经验教训学到了另一个基本的经验教训。

2000年，我读完关于冯克宽（Phùng Khắc Khoan）的书后，我的教授邀请我和几个学生去冯舍（Phùng Xá）寺庙供奉香火。看到他把50万越南盾放在盘子里供奉，我大吃一惊。这笔钱当时是我家一个月的开销。在公交车上，我问他为什么供奉这么多，他说：“我最初是在冯克宽开始我的事业的。那是上世纪60年代，我当时什么都不懂。丁嘉庆先生（Mr. Đinh Gia Khánh）把所有的喃字都口述给我听，我甚至都跟不上他抄写的速度。但最近我听说有人说庆先生不懂汉喃字，我觉得很奇怪。这怎么可能呢？”

还有一次，我陪同教授去了协和，那是学院以前的疏散地。我看到教授们坐在那里商量着要凑钱给一位已故地主的孙子买一头水牛，我意识到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向他们学习。

最近，一群地方官员带着礼物，从太原省大慈县一路来到我们学校，请求为当年疏散期间收留过官员的家庭提供证明，以便省政府能够表彰他们。学校的代表不敢签字，因为我们这些后代都没有在那里疏散过。他们建议地方官员找一些退休人员来核实信息。这可不容易；从山区到河内，找到当年受当地人收留的人简直难如登天。在这个熙熙攘攘的城市里，谁还活着，谁又已经不在人世了？中午，我先带他们去拜访了阮金定先生。他惊呼：“天哪！我什么都签！我什么都签！就算我以后还不起这份恩情，也无所谓！你们害我一下午都这样奔波！”之后，我们又去了裴维坦先生家。他当时喉咙剧痛，说不出话来（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他一边哭一边比划着手势。我说：“先生，您还是小心点好。”他挥了挥手，沙哑地说：“难道现在人人都不信任彼此了吗？世道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我的老师们就是这样。对他们来说，文学首先是关于道德的，是关于如何做一个好人，一个对国家负责的公民。

得知他突发疾病的消息后，我和阮金山医生立即去探望了他。那天他恢复了意识，也能说更多话了。他向我倾诉道：“我的人生充满了痛苦，尤其是在成长过程中，家庭方面的事情让我备受煎熬……我在学校待了很久，也见证了很多事情。最近有人往院子里扔传单，让我写这写那……但我认为国家就像人一样，有起有落。我们应该着眼大局，而不是为琐事耿耿于怀。你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所以要优先考虑公共利益。我并非出身于像其他人那样的书香门第。我唯一的人生经验就是，勤奋可以弥补能力的不足。请仔细听我说……”

出乎意料的是，这竟成了老师留给我的最后忠告。

• Nguyen Hung V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