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东海争端的转折点

“仲裁庭的裁决表明，国际法仍然具有意义和力量，可以保护小国的利益免受大国的侵害。”

越南河内国家大学社会科学与人文学院院长范光明副教授在接受《世界与越南报》采访时就菲律宾与中国之间的诉讼案，根据 1982 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UNCLOS）附件七设立的仲裁庭作出裁决后发表了评论。

副教授，范光明博士。

您如何评价这项判决的意义？

我认为，这项裁决具有历史意义。因为迄今为止，中国与东南亚国家之间的争端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尽管双方达成了一系列协议，例如《东海各方行为宣言》和《执行该宣言的准则》，但这些协议并未从根本上解决争端。

因此，该裁决是向前迈出的一大步，可以被视为解决东海各方争端的一个转折点。

这是国际社会公认的最文明的解决方案。虽然在某些情况下国际法并未得到真正尊重，但这终究是和平解决争端的一种手段。我们正朝着尊重法治的社会迈进。我认为这项判决将对原告和被告双方都产生深远的影响。该诉讼案可作为该地区其他国家借鉴和学习的典范。

那么，您认为菲律宾未来会是怎样的态度和行为？

我认为菲律宾对此感到非常高兴，因为在决定向仲裁庭提起诉讼时，该国也必须非常谨慎地权衡其政治、经济、安全和国防利益。菲律宾深知自己比中国小，因此提起诉讼可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中国可以实施制裁，事实上，北京也确实这样做了。可以说，马尼拉向仲裁庭对北京提起诉讼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决定。

根据 1982 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附件七设立的五人仲裁法庭审理了菲律宾的案件。

目前，对菲律宾而言最重要的是如何执行国际法院的裁决。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新任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他对中菲关系的立场比前任更为温和。我们期待杜特尔特先生如何处理对华关系。一方面，杜特尔特先生承受着来自民众的巨大压力；另一方面，他也面临着与大国交往的压力。近期的形势表明，尽管中国在两国经济关系中制造了一些困难，但菲律宾的经济发展依然十分良好。这一事实增强了菲律宾领导人和人民的信心。尽管国际法院只考虑了15项要点中的7项，约占要求的一半，但这仍然对菲律宾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胜利。这表明法律仍然有效，国际法仍然有能力保护小国的利益免受大国的侵害。

有人说，这一判决证明了小国在与大国的斗争中取得了成功。您如何看待这种说法？

这种说法只部分正确。如果小国行为不当或提出违反法律的要求，法院不能做出有利于它们的裁决。

历史上，“强权即公理”的观点一直盛行，因此许多人认为这一判决是小国的胜利。但最终，我要强调，这是正义和国际法的胜利。在当今全球化的背景下，法治精神必须得到弘扬。无论大小国家，都必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尊重法律。绝不能允许大国开创不良先例，让小国感到失望，或对未来法律得到承认失去希望。

至于中国，迄今为止，该国一直奉行不接受仲裁庭任何裁决的立场。您如何评价这种态度？

北京从一开始就拒绝参与诉讼，这给马尼拉造成了困难。诉讼期间，北京还警告称，如果马尼拉执意提起诉讼，将会造成巨大损失。此外，北京还采取措施游说其他国家支持其立场，反对菲律宾。

在仲裁庭作出裁决前的这段时间里，中国采取了多种措施，特别是外交措施。他们已经有一份名单列出了约60个支持中国立场的国家。然而，实际上只有8个国家公开支持中国在东海争端上的立场，而且这些都是距离事发地较远、并未卷入争端的小国。这表明中国的立场并未得到国际社会的支持。

你认为在法院作出裁决后，中国在东海的下一步行动会是什么？

我认为，首先，从外交层面来说，中国已经发表了官方声明。其次，中国可能会采取强硬措施，这意味着它会无视一切，继续推进其一年多来一直在填海造陆的岛礁建设，同时进行军事化部署，并设立防空识别区（ADIZ），以此来维护其立场。北京甚至可能退出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UNCLOS）。

第三，中国可能会试图通过表面上遵守裁决来缓和局势，安抚各国，以取悦国际社会和地区国家。然而，实际上，他们仍在暗中巩固其改革后的立场。在我看来，在“强硬”和“温和”这两种情景中，中国很可能会选择绥靖路线。

那么，您认为在仲裁庭就东海问题作出裁决后，美国的态度是什么？

我认为，美国乐见其盟友菲律宾取得胜利。尽管菲律宾并未签署《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但对美国而言，航行自由和飞行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这项裁决保障了各国的航行和飞越自由，因为东海各实体不拥有专属经济区或大陆架。中国的“九段线”地图也因此无效。由此，美国及其盟友的利益得以实现。

在“转向”战略中，美国除了通过航行和航空自由活动来确保其全球领先地位外，也希望保护其盟友。这种愿望通过联合演习等活动得以体现。维护地区和平稳定的环境，加强与东盟国家的合作，是美国战略的重点。美国支持中小国家和东盟等多边机制的倡议，因此对上述裁决也表示满意。

您认为，法院的裁决能否促使中国更接近谈判桌，并有助于东盟国家尽快制定《东海行为准则》（COC）？

或许从长远来看，中国会走这条路。然而，短期内，中国不会这样做。一个国家改变立场并非易事，尤其当这一立场被它声称关乎自身核心利益时。无论北京的回应是“强硬”还是“软化”，我认为其核心仍然是维护自身利益。

因此，中国领导人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改变他们的认知和观点。目前，中国领导人处境极其艰难。具体而言，如果习近平政府立即改变立场，北京将在国内民众眼中失去地位和威望。然而，如果中国不执行法院的判决，其在国际舞台上的威望也会下降。但我认为，或许中国执行判决后，就能继续维持其在国内和国际上的地位。

您认为，东盟在不久的将来能否就东海问题或仲裁庭的裁决发表联合声明？

这取决于两个重要因素。首先，在即将于老挝举行的东盟外长会议上，东盟各国外长必须认真讨论，以发出共同的声音。团结一致的精神将提升东盟的地位和声望。

第二个因素是2016年东盟轮值主席国——老挝。尽管老挝在东盟中是一个小国，但它拥有一定的地位和影响力，并且与越南和中国关系密切。即将召开的东盟部长级会议可能是一个重要的考验，不仅考验越南和老挝的双边关系，也考验东盟的团结与统一。我相信老挝能够平衡这两个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