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特殊时期参加了河内科技大学文学院的入学考试:
一个在军队服役十余年、早已忘却学生时代知识的士兵,竟敢冒着生命危险去报考文学院,或许是出于紧张恐惧,或许是狂妄自大,认为自己前途无量。那时,人人都知道一句俗语:“数学难考,文通通难考”。这句俗语暗示着考入这两个学院的难度极高。当时北方两所顶尖大学——数学系和文通通——的录取标准之高,不仅使其成为名校的象征,更是几代学生的梦想。不仅是这两个学院,当年想要考入理工大学和科技大学,也需要极高的考试分数。因此,人们还戏称这两所大学女生的美貌:“数学难考,文通通难考”。这无疑是对理工大学和科技大学女学生的无情嘲讽,她们和其他女生一样优雅美丽。但必须承认,这两所学校“美女”的比例与其他学校相比确实很低。这也很容易解释。当时的高中女生,无论幸运还是不幸,都难免要面对诸多挑战和危险。我的朋友,一位文学院的女生,名叫“将军”,曾坦言:“说实话,如果一个高中女生太漂亮,就没法好好学习。男生会像苍蝇一样围着她转。如果她不早点结婚,就会荒废学业,哪有心思学习,更别说考上那些大学了。所以,只有像我们这样长相普通的女生才能在这里勤奋学习,考上大学。人们说‘将军的鬼魂’是有原因的。”

黄春义教授及河内国家大学文学院学生
我们班21人是在国家统一后不久入学的。每个班级三分之二的学生都是退伍军人和青年志愿者。最小的23、24岁,最大的45岁。他们大多已婚,有孩子。与此同时,大多数女生刚高中毕业,只有16岁。起初,他们称呼我们为叔叔和侄女。到了第二年,他们就都亲如兄妹了。最令人震惊的是他们的学业能力和令人瞠目结舌的成就。他们中很多人获得了北方文学比赛的一二等奖。有些人甚至成了作家,作品在报纸上发表。他们甚至用俄语、英语……交谈,这让我耳鸣不止。
我们来自不同的背景,却在这样一个既有学生的青春活力,又有干部上学时的庄严氛围的班级里成为了同学。饥饿,物资匮乏。每个班级都要选举一个执行委员会来管理学生的生活。执行委员会要买光食堂的配额,然后分发给兄弟姐妹。每两周,他们都会收集剩余的食品券,为全班或每个朋友小组准备一顿新鲜的饭菜……即使是破烂的衣服,也能被学生们灵巧的双手缝补得焕然一新。每个班级能幸运地得到一两辆来自上学干部的自行车,这些自行车在当时被视为珍贵的宝贝。就这样,四年的学习生涯,我们成为了一个大家庭。一个无比温馨的大家庭。文学院的大多数学生都才华横溢、浪漫多情、幽默风趣。
我不敢将文学院更名为人文学院后,文学院的毕业生与后来的学生相提并论,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届学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他们投身于解放祖国的伟大征程。在校期间,他们学习和研究了那些在抗战中留下“战士足迹”的实属不易。因此,除了丰富的人生阅历,他们还拥有广博的知识、深刻的社会理解力。毕业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找到了工作,并在人文相关领域取得了卓越的成就。1985届及以前就读于河内综合大学文学院的毕业生中,涌现出了一批杰出的人才。数十人成为作家,数百人成为知名记者和教师,并在新闻机构、出版社、艺术团体、大学或文化机构担任要职……

河内科技大学文学院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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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们非常幸运,能够直接师从国内的著名教授,例如:黄春二、阮泰进、陈国旺、丁嘉庆、黄如梅、黎廷奇、陈廷虎、潘居德、河明德、裴维坦、杜鸿忠、阮文科、杜德孝、阮金定、黎鸿三、邓英道、黄仲菲、石江……老师们的讲课内容极其丰富,弥足珍贵。我至今仍记得,每当阮泰进、陈国旺、黄如梅等老师讲课时,教室前的整个大院子里都挤满了其他院系的学生前来聆听。老师们的名字、性格,甚至他们的个人生活细节,都成了文学系学生创作故事的素材,他们用极其深情又略带戏谑的笔触,将故事娓娓道来。我至今仍记得,从入学第一天起,学生们就用老师们的名字编造出幽默押韵的句子:“梁二,越奇,梅,泰坎,阮维新……”。黄春二老师的工资是全校最高的。黎廷奇老师的文笔最好。黄如梅老师的讲课最生动有趣,阮泰坎老师的知识最渊博。裴维新老师可一点也不“老实”。他不仅学识渊博,还带着一丝迷人的顽皮。但作为一位一丝不苟、严谨认真的老师,他专攻李-陈-黎文学,其教学风格也颇具当时文学界的特色。他的妻子住在南河,谭先生则住在C2楼教务处楼下几平方米的阁楼里。在家时,他经常赤裸上身,穿着木屐。他的头发剪得很短,脖子都白了。一个夏日的午后,他走到C2和C3两栋楼之间的公共水箱打水。学生们看到他穿着一条很宽松的军用短裤。为了让裤子看起来整齐些,老师把裤子两侧多余的布料拉到腰间,像两只耳朵一样。第二天,文学院的学生们互相打赌:“走路、说话、赤裸上身。新脑袋,老腿,夹在象耳裤里。”猜猜你是谁?这里有趣的是,谭先生的教学内容和他独特的教学风格结合起来。杜德孝老师还有另一种严厉,常常让我们学生感到害怕。孝老师很瘦,有严重的近视,说话轻声细语,彬彬有礼。他反复提醒:“我不知道你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但今天我要求你正确书写,流利地练习越南语。” 我永远不会忘记有一次批改试卷时,我把大写字母写错了。老师把试卷还给我时,我既尴尬又好笑,甚至笑出了眼泪。老师揶揄道:“哦,你又写错大写了!” 我的朋友被老师约下午两点在教务处见面。2点02分,我走进办公室,看到老师贴在门口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2点和你约好见面。现在2点01分了,跟我道别吧。” 下次,我敢打赌你肯定不敢再对和老师的约会时间掉以轻心了。

越南国立大学社会科学与人文大学文学院教师
总的来说,我们这一代的老师们都非常值得尊敬和爱戴。学生们勤奋好学,老师们也同样辛勤工作。他们肩负重任,师生关系亲密无间。虽然课程和教材仍有不足和不完善之处,但老师们将他们毕生教学生涯中积累的丰富知识传承给了我们。正如我们的祖辈常说的“老师少唱”,我们非常幸运能够得到这些正值壮年、事业有成的老师们的教导。老师们的人生经历和教学经验,是我们未来学习和效仿的宝贵榜样。
关于在文学院求学的那些年,有无数的故事。那将永远是我生命中一段美好的回忆。我们,文学院21届的“学生战士”,如今都已各奔东西。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老去,退休了,有些人甚至已经去了天堂……每当我想起他们,翻看那些照片,我都会感受到在挚爱的、享有盛誉的河内文学院的屋檐下,那段无比美好的时光。
作者:阮仲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