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些重复之处,仔细思考后,其相似性甚至到了巧合的程度,让人难以相信这仅仅是巧合。我想谈谈陈廷虎和陈玉旺前往苏联时的选择,这是他们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他们的选择对于局外人和“局内人”来说都难以理解。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很难想象身为共产党员的陈廷虎,踏上苏联的土地后,会选择一位哲学家——一位先秦时期的中国思想家——作为他的研究对象。这位思想家乍看之下与越南,以及刚刚结束抗法战争、开始社会主义建设的越南,似乎并无太多关联。
陈玉旺的经历也与之类似。他在苏联求学期间(1988-1993年)正值苏联解体前的改革时期。风向转变,大门敞开。西方摇滚乐队得以踏足俄罗斯,在几年前他们只能乘坐运动飞机抵达的地方演出。然而,一旦抵达,他们往往会被判处长期监禁,最终以战俘或间谍的身份被遣返回国。冷战的分裂和敌对暂时平息。俄罗斯变得更加开放和包容,无论对自身还是对世界。许多历史遗产被重新评估。许多曾被视为“异端”的学者被平反,甚至得到晋升。西方思想和研究理论不再被视为敌人,而是以比以往更加友好的态度被接受。形式主义研究、精神分析,乃至结构主义,至少是后结构主义,都得到了非常全面和系统的引入。有必要回顾一个具有讽刺意味但却非常真实的事实: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所拥有的最好的现代西方哲学词典是社会科学出版社于1996年出版的词典,而该词典又是1991年莫斯科编纂的词典的译本。说到这里,让我们来看看在改革开放时期末期和苏联解体时期,俄罗斯的时代和学术界发生了多么可怕的变化。
在这样的背景下,肩负着更新国家学术体系的重任,研究生很容易被新颖的理论所吸引,例如形式主义、精神分析学和结构主义。在上世纪80年代的越南学术界,这些理论对调整文学观、修正长期以来被社会学视角主导的文学研究方法产生了显著影响。这种社会学视角有时甚至流于庸俗,忽视或轻视了文学的审美本质和个人创造力。然而,陈玉旺却选择了另一条路。他致力于研究作者类型学,这种方法在当时已近乎经典,甚至不再时髦。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当时西方关于“作者之死”的论调正甚嚣尘上,甚至波及到了冷峻的俄罗斯。为了做出这个选择,陈玉旺放弃了另一个选择:放弃学术界,将唯物主义从理论领域带入实践领域。

教授、博士、功勋教师陈玉旺
奇迹在于,这种看似保守的选择,却成就了一部充满诸多发现的著作,一部被学术界奉为经典的专著:《文学作家类型学——儒家学者与越南文学》。这部专著源于研究者陈廷友的深刻思想,首次以最完整、系统和深刻的方式呈现了一类在越南艺术文学形成过程中扮演着尤为重要角色的作家类型。其精妙之处在于,通过对一类作家的剖析,我们可以想象出其他在越南历史文化建构中发挥重要作用的文学和思想作家类型。在这方面,陈玉旺的贡献不容小觑。可以说,继陈仲金和陈廷友关于儒家思想的文章之后,读者得以从不同的视角看待儒家思想,这种视角以人物形象为载体,不同于数十年来主导学术界的、往往将儒家思想简化为封建主义和爱国主义体系的观点。陈玉旺选择儒家类型学作为他在苏联的论文研究课题,这使他接触到了俄罗斯和苏联学术界最精髓、最人性化、最富人文情怀的部分——古典俄罗斯语文学和东方学。这正是语文学基础学科的重要基石,是儒家圣人孔子曾教导学生的“白色基石”。这一选择背后,蕴藏着一种强烈的渴望,这种渴望以人生的苦难,尤其是非学术上的苦难为代价,追求一门具有永恒价值的基础科学,一门能够保障未来的不朽之作,正如怀清所言。
2. 阅读陈玉旺的作品,文学作家类型学… 通过越南文学:同一源泉下的另一条河流到达从字母坐标来看越南实体可以看出,他经常重复一个概念:范式。如果说语言是思维的反映,那么范式就是最能忠实体现陈玉旺思维方式的概念。作为一名语言学研究者,但更重要的是,作为一名人文学科研究者,陈玉旺的视角始终是整体性的。这一点在他关于文学作家类型学的第一部专著中就已显露无疑。在他的著作中,他以作家这一创作主体为研究中心,将这位创作者置于错综复杂的关系之中,包括其传记(其中隐藏着只有那些“沉浸其中”(正如他常说的)研究文献的人才能看到的深层内容)、与时代(历史的复杂性和多维性,而非被简化和高度政治化的历史)以及最重要的——写作行为所赖以建立的历史、意识形态和哲学基础之间。文学在他的历史长河中被审视,它包含了文学发展的所有关联和断裂。因此,即使你不是现代文学专家,只要你仔细阅读,也能有所收获。几何学……通过陈玉旺的作品,我们仍然可以看到儒家文学作品在许多不同时期的重生,即便这类作家已不复存在。而他的第二本书的书名绝非文字游戏。越南文学——同一源泉下的另一条支流独特的民族文学通过置于越南、东亚乃至世界历史和思想史的共同脉络中,得以解码、分析、解读、阐释和阐释。当然,他的第三部巨著早已超越了文学的范畴。这部作品旨在探寻越南民族在历史长河中的基本要素、永恒特征和最根本规律,而这些要素、特征和规律并非仅仅局限于文学作品。因此,陈玉王的著作不仅是语言学领域的重要参考资料,也为历史学、思想史和政治史等相关领域提供了极其重要的启示。

照片:成龙
如果用作者自己的话说,从陈玉旺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一种特殊学者的形象。这种学者兼具专家和学者的特质。他的每一篇文章和每部著作都是对某一问题的详尽探索,以单一视角“深入挖掘”(这仍然是作者的表达方式)。然而,这种详尽性极具启发性和启发性。这是因为他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与其他知识领域有着极其复杂的联系。为了做到这一点,研究者需要构建多领域的知识体系。可以说,陈玉旺属于百科全书式的研究者,而如今,随着各研究子学科的专业性和深度日益复杂,这种类型的学者在学术界越来越少见。他是 Dao Duy Anh、Truong Tuu、Dang Thai Mai、Tran Dinh Huou、Ha Van Tan 等人的传承者,没有这一传统,就很难有所谓的真正基础科学。
3. 纵观陈玉旺的文学研究生涯,直至今日,他始终关注的并非文本或体裁,而是作者本身,这绝非偶然。阅读他关于阮廌、阮珺、潘佩珠,尤其是谭达的论文,不难发现,他并未否认人性的复杂性,也未回避传记中那些隐秘而深邃的领域。然而,他坚决拒绝将这些隐秘领域简化为经典精神分析式的生物本能或个人欲望。在这一点上,陈玉旺并非不了解荣格之后的精神分析学派。对他而言,人,即便是艺术家,首先也是社会人。文学对他来说并非文字游戏,也并非纯粹的创作冲动的释放,而是首先承担起社会责任。或许正因如此,儒家思想——东亚思想中最具世俗性的学说——贯穿了陈玉旺的整个研究生涯。不仅如此,他还将这一理念融入到自己的研究和学术工作中。正因如此,他近期的所有作品都必然直接反映了国家的命运、当今社会的问题,以及越南人民和越南民族在现代世界的生存与主权。对陈玉旺而言,文学或研究绝不能沦为一场智力游戏,无论其意义多么崇高,而必须是一种对社会负责的行为,一种知识分子的批判之声。对他来说,文学是理解人民和民族的门户,文学创作也是一种承担责任的方式,一种始终存在误解风险的行为。这是对知识分子责任传统的延续,而这一传统在他的老师陈廷虎教授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回顾陈玉旺的专著,不难发现他最热情、最深刻、最优美的文字,莫过于他对阮廌和潘佩珠的描写。这些文字绝非冷冰冰、客观的实证科学式发现,而是饱含深情的现实写照,是对崇高境界的无限向往。也正因如此,他几乎从不涉足当代文学——一个缺乏英雄的时代。在如今熙熙攘攘的生活中,这些作品始终提醒着我们一些不可或缺的东西,一些“胜过万物之需”(怀清语),一些若无此物,生命便失去了意义的东西:对生命本身真理与意义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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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授、博士、优秀教师 TRAN NGOC VUONG 
 河内科技大学语言学系。 社会科学与人文大学文学系。 
 越南中世纪文学系主任(1995年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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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范春石博士